黑鹤

上

烟的尾端燃烧着，在烟灰缸里刺啦地燃成细碎的烟灰，它的价值燃烧殆尽也未得青眼，自顾自地从明亮到黯淡再到熄灭，证明其存在痕迹的烟雾也被推开的窗户散去，残存的烟灰也消融在那堆残渣里，看不出谁是谁。

时值盛夏，是一整年里训练室最空的时候，最亮的那盏灯是暗的，平常呼呼地吹着冷风的空调是停的，隔着轮回俱乐部一条巷子的青年趁着暑假聚在一起烤串喝酒，喧闹的声音透不过耳机，丝毫影响不到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钻研的江波涛。

这是他来轮回俱乐部的首个夏休期，放假前经理找他谈话，话语里满是对江波涛的器重，甚至提出下个赛季提拔他当副队长。

馅饼险些哐当地把江波涛砸晕。

江波涛是非常谦虚的人，尤其在轮回拥有周泽楷的情况下，他更觉得他的价值远不如经理所认定的那么大。事实上他能够清楚地认识到他对轮回战队的重要性，只是相比起周泽楷而言，所有的重要性都那么渺小，渺小到能够被忽略不计。

此时的轮回战队是毫无争议可言的“一人战队”，纵然职业选手们对此嗤之以鼻，但这个光环就是硬生生地圈住了这支战队。

成为周泽楷的副队长是一件能获益良多的事，但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有时候命运的硬币不偏不倚卡在缝里。联盟里观察细致入微又严谨认真的职业选手数不胜数，以张新杰为首的这批职业选手保持着较低的失误率，但他们没有哪个人能够像江波涛这样读懂周泽楷的想法。再加上江波涛是能辅助好周泽楷的魔剑士，本身又是个热情与温和兼具的人，他才会最终被挖角，再被经理预期成为“优秀的副队长”。

优秀的副队长自然要先是优秀的队员。

江波涛显然是符合标准的，每次都保质保量地按时完成训练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能够做得到。不过老实说，在江波涛看来仅此而已，他不是单挑能力优秀的选手，对方向感的把握、对时机的敏感和对周泽楷战术意图的解读都只是辅助能力，他总是梦到他在训练里被周泽楷吊着打的场景，醒来后他只能惆怅地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发闷。他的队长太优秀了，站在巅峰，雾里看花都掩藏不住周泽楷先生恍若神之创造的英俊。

这些乱糟糟的想法缠在一起总算影响到了屹然不动的江波涛，他眼睁睁地看着魔剑士在他猛烈的操作下跌落悬崖，场面惨不忍睹。

江波涛这才舍得转身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看他训练的周泽楷说：“如果小周闲着没事的话，咱俩去吃个宵夜吧。”

周泽楷颇具生活气息地摸了把隐约能看得出腹肌的腹部，仿佛是凭借手感在确定他是否需要这餐宵夜，但最终他可能是想大晚上不来点宵夜都不像青年人，就默认了江波涛说的要去吃杜明盖章认证美味无穷的麻辣烫。

事实上周泽楷口味很清淡，日常生活甚至称得上清心寡欲，除了荣耀稍微能让他觉得喜悦外，基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有趣。他是个合群的人，但他通常都点一碗清汤面在那里慢悠悠地享用，而非像吕泊远杜明他们猛放辣子残害他们脆弱的小咽喉。但江波涛是特别的。周泽楷也不知道这种特别算不算队长对未来副队长的照顾，但每次跟江波涛去吃宵夜，他总是情不自禁地配合江波涛的口味，他想吃辣的就陪他吃辣的，他想吃甜的就陪他吃甜的。第二天偶尔会觉得难受，但后来周泽楷渐渐也习惯了。

江波涛升任副队长这件事不单单是方明华的举荐跟经理本身的满意。最大的功劳还得是面对经理询问时周泽楷那句“他很好”。自然，这种事情经理不会详细地跟江波涛讲，周泽楷也没厚脸皮到主动提起的地步。

事后方锐吐槽起周泽楷就说：周泽楷当时活雷锋啊！还是你真当你家副队会读心术啊？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对他好！

但周泽楷觉得，江波涛会知道的。

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说是虚无缥缈的直觉也不为过，但周泽楷看到提着两袋奶茶的江波涛突然回头，路灯照在他明亮的眼睛上，比他看过的最亮的星星还亮，那时候那种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觉得江波涛一定知道。

事实上江波涛没料到沉默寡言的周泽楷会说出“他很好”这种对他而言肉麻得要命的话，他只以为周泽楷会沉默地点头以表达他的赞同。直到转会窗即将关闭，轮回战队宣布新赛季开始由江波涛担任副队长这件事时，面对记者尖锐的询问，周泽楷说：“江波涛无疑是最佳人选。”

江波涛不难怀疑周泽楷早就准备好要说这句话了，他甚至毫不犹豫，眼神里充满坚定，这十个字说得斩钉截铁，震得那些准备继续问类似于区区江波涛有何能耐问题的记者缩了缩头，纷纷怀疑今天的周泽楷是不是被人给穿越了，间接地把机会让给了有心打探轮回战队正副队关系的记者。

女性记者在面对周泽楷时总是问得格外委婉，好像生怕周泽楷对她们的问题感到为难似的。课事实上就因为这样有时候周泽楷很难搞明白她们究竟想问什么。但这次周泽楷还是难得地给出了明确而清晰的回答：“我们特别好。”

紧接着的问题总算不在针对出了名难搞的周泽楷，转向询问江波涛这种“特别好”究竟是哪种好，江波涛想了想用一句“大概如果我结婚他会给我当伴郎的那种好吧”带过了这个可能掀起大浪潮的问题。

后来周泽楷一直很想问清楚在江波涛看来他们俩到底算是哪种好，但没有哪个记者会在赛后询问早就被认为默契十足的正副队长现在的情感关系，他那时候没来得及问，这个机会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就算是周泽楷自己也尚未真正意识到他对江波涛的感觉到底该用什么词描述才最为准确，即便问了，也不可能得到那个周泽楷隐隐期待的答案。 

但江波涛终于尝到了窃喜的滋味。

他跟于锋、许斌电话群聊的时候语气里终于带了点青年人该有的沾沾自喜，他喜悦地跟他们俩说：你们知道吗？小周说我无疑是最佳人选。他说我是轮回战队副队长的最佳人选。我现在是轮回战队的副队长了。

听得理想远大的于锋感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他的见解，等他说完江波涛替周泽楷叫的企鹅奶盖春茶都到俱乐部门口了。

许斌懒洋洋地说：那你就继续跟随你家周队步伐勤勤恳恳创造轮回王朝去吧，我还要去烧烤摊撸串呢，没空看你俩当理想青年。

一口凉茶噎在喉咙里的于锋说：许斌你最好下周别来蓝雨主场，看我不弄死你。

唯独捧着手机跟周泽楷发信息的江波涛没空搭理陷入无限嘴炮的同期损友，直到许斌说都怪江波涛沉迷于给周队跑腿不然早就跟我并肩作战了，江波涛说：“我就乐意给他队长跑腿了你有意见吗？我不管你有没有意见，反正我不准你有意见。” 

话音刚落周泽楷的宿舍门吱呀一声，被自愿敷上面膜的周泽楷露出半张脸，虽然有面膜大面积的遮挡，但江波涛还是看出了周泽楷抗拒被人目睹其敷面膜全过程的强烈情绪，忍着笑把奶茶递给了周泽楷说：“小周继续敷着啊……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损害您作为队长的尊严的。” 

要是被杜明看到的话，周泽楷第二天指不定就跟杜明单独训练加强他应对危急情况的能力，但江波涛是特别的，他拥有豁免权，他可以在周泽楷的世界里走来走去。所以直到第十赛季孙翔被周泽楷按在竞技场里打了一通后，江波涛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在周泽楷的怨念下苟延残喘是多么地不容易。 

那时候致力于跟周泽楷深化队内友谊的江波涛尚未因独得周泽楷青眼而膨胀，或者说这种来自竞技位面的赞许就跟老师表扬你考得好没两样，人格上江波涛仍然是低调而谦虚的江波涛，只是偶尔不得不释放他灵魂深处的热情接过那根周泽楷避之不及的话筒。 

最初江波涛也把握不好协助周泽楷的尺度，他跟周泽楷说：“如果你需要我的话，你就看看我的眼睛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好吗。” 

周泽楷笑了笑，就像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他说：好。

所谓只靠眼神交流甚至依赖脑电波沟通之类的，自然只存在于粉丝脑海里的臆想。

但就算是奉献现实主义的江波涛偶尔也会怀疑他跟周泽楷上辈子就有很深的纠葛，不然真的太难解释他们俩时常迸发出的标准式心有灵犀了。

后来他总算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后，就连习惯性要嘲讽他一两句的于锋都愣住了，好端端的三人聚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时间停滞，最终还是许斌挑起担子打破僵局：“我跟小周就是那样单纯不做作的相互理解啊。如果爱情也这么简单就好了。轮回战队副队长江波涛如是说。”

江波涛心里倒不见得是这么想的，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比于锋跟许斌俩人加起来还多，心思又重，谁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于是最后以于锋跟许斌逼不得已答应请他吃顿饭为聚会的结尾。但每当江波涛接收到求助信号后以自信的姿态转移火力时周泽楷确实都是这么想的：如果爱情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下

第八赛季时轮回战队迎来了最热烈的沸腾，他们捧着象征无限荣耀的奖杯回到上海，每个队员心里的激情都足以将整个世界燃烧殆尽，就连一贯清心寡欲的周泽楷都忍不住抱紧奖杯仔细端详，旁边江波涛觉得此时的周泽楷总算褪下了那层不沾染红尘的外衣，就像抱紧松果不撒手的松鼠，毛茸茸的。

松鼠说他很高兴。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期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旅游巴士车窗上倒映着的光影，些微光亮照得江波涛侧脸的轮廓更加柔和，他不知道江波涛手里摸着奖杯，心里想的却是周泽楷害羞起来的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到又要引起一阵狂风暴雨了。

上海的夜晚热气腾腾，江波涛差点被熏得融化，只能缠着被方锐冠以冰肌玉骨美称的周泽楷，他火热的胳膊贴着周泽楷，体温稍低的周泽楷被烫得下意识看了江波涛一眼，他的副队长眼睛里流动着星辰，很好看。

江波涛意识到他把队长烫到的时候他跟周泽楷紧贴着的位置早就跟烧起来差不多了，害得周泽楷难得在高温下红了脸。

那是周泽楷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江波涛的特别早就不是普通的特别，而是在他生命中堪称超然人世、睥睨众生的特别。

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味这种特别，江波涛就一溜烟溜去街边的冰淇淋摊买甜筒赎罪了。

有些人明明是善解人意到极致的人，却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成为不解风情的化身，命运冥冥之中就是这样决定的，周泽楷只能接过那根草莓味的甜筒，事实上他最不喜欢的水果味就是草莓，但豁免权范围扩大了。以至于江波涛到现在还没了解到周泽楷不喜欢草莓的这件事，仍然帮他买了盒草莓酥塞进行李箱里，周泽楷一时间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江波涛不是没有认真地观察他的队长，只是周泽楷在人际交往方面与生俱来的随波逐流让人难以分辨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到底周泽楷爱喝可乐还是雪碧还是果粒橙呢，答案是都可以，他通常给出的答案都毫无喜好偏向可言，只考虑对此时的气氛是否有影响而已。因此当周泽楷在公开场合第二次提到“江波涛很优秀”时，江波涛总算意识到原来周泽楷对他是有喜好偏向的。 

对此于锋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矿泉水，装得一副优雅得体的模样，笑得许斌腰都直不起来了，于锋导师道：“江波涛命中有此桃花劫，躲不过避不得，依贫道看倒不如请贫道吃顿蟹王府，指不定还能破财消灾。”

许斌急忙拦住，争着抢着说：“这牛鼻子老道信不得的！倒不如请老衲吃顿枣子树。”

损友的插科打诨着实厉害，搅得江波涛满脑子晃悠悠的海浪都安静了，他冷静地对准备为争夺被请客权上竞技场决一死战的于锋和许斌说：“你们俩醒醒，别活在梦里。我最多带你们吃轮回俱乐部后面的麻辣烫。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一直以来“一人战队”就像是一张标签，紧紧地贴在轮回的队徽上，但大多数时候轮回战队的新闻官跟宣传口都不会对“一人战队”做出任何解释，因为最该愤愤难平继而挺身而出解释的江波涛从来没有要辩解一句话的意思。这种沉默曾经让许多轮回粉丝愤慨不已，但冷静后他们又觉得被这样说的时候最难过的好像不是他们。

但江波涛只是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坐在训练室里机械地重复着跳跃前冲，其实周泽楷想不明白他点完烟却不抽到底是什么意思，江波涛却说：“我如果抽的话你是不是会觉得跟我讲起话来很难受呀。”

所以江波涛凑近闻起来是薄荷味的，干净而清爽，到现在除了周泽楷连方明华甚至都不知道他抽烟这件事。

周泽楷一度觉得这是他在江波涛世界里特别地位的象征，并难得为某件事沾沾自喜。

后来这种情绪愈发浓烈，就像是酒窖里酿着的美酒，愈久愈醇，为第十赛季准备的那个夏休期，连初来乍到的孙翔都隐约感觉到了周泽楷跟江波涛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特别感，好像他们早就筑起了一道屏障，抵挡了所有企图踏入他们世界的人。

那时候的孙翔每天都在感受晴天霹雳般的震撼，当时留队磨合的主要人员为周泽楷、江波涛和孙翔，周泽楷跟孙翔磨合到一半江波涛偶尔会溜出去吃顿宵夜顺便买奶茶，自然是买两份。孙翔到现在还记得周泽楷看到江波涛提着两个袋子时满脸都写着“我要打人了”五个字，随后他就按着头欺负起了还没完全习惯改完加点装备的一叶之秋的自己。他还必须要控诉见死不救的江波涛。他在挨打的时候江波涛竟然开始操作他的魔剑士开始了基础训练，丝毫没有要制止这场惨无人道凌虐的意思。

当然，江波涛一直没意识到孙翔敏感的心肝逐渐演化为钢铁大心脏有着他跟周泽楷有意无意摧残的功劳。他只觉得孙翔选手确实是块美玉，得加把劲雕琢雕琢赶快丢上场。

正式迈入第十赛季的时候，江波涛总算有幸亲耳听到周泽楷说那句“他很好”了。做访谈的时候江波涛惯例地把他内心最深处对周泽楷想法照实地说了一遍，对面的女记者捂着嘴笑称江副不愧是联盟里最爱夸周队的人呢，江波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然后轮到周泽楷，记者问您的副队长都快把您说成是人间珍宝了那您是怎么看待他的呢，周泽楷说：“他很好。真的很好。”

心碎的粉丝在访谈播出后点评：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你男神说了情话，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是你男神的情话说给别人听的。

但在江波涛看来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最美好或是最悲惨，譬如第十赛季的总决赛，他觉得他的发挥确实差了，但又觉得他跟周泽楷能并肩走在通往发布会的通道上不算太差。

周围是黑暗，前方是光明，身边是周泽楷。

那种感觉太特别了。  

特别到现在仍然能想得起来那时候骤然挣扎着要跃出胸膛的心脏是如何跳动的，甚至只要想起来，江波涛就觉得心脏在安静的候机厅里跳得格外大声，擦得干净透亮的瓷砖倒映着几盏最明亮的灯，江波涛端坐在候机厅偏僻角落增设的咖啡厅边缘，一尘不染的玻璃窗触手可及，他捧着的咖啡热气腾腾，被空调吹得有些凉的手渐渐也被捂暖了。

他刚刚原本想趁着周泽楷去办理登记手续偷偷往他行李箱里塞一盒草莓酥，没想到却被拿着机票回来的周泽楷抓了个正着。江波涛只能灰溜溜地抱起了前队长的大腿，帮周泽楷一路把行李箱提到了候机厅。

周泽楷戴着副夸张的心型墨镜，发丝散乱地垂在耳边，显然没花时间精心打理，但周泽楷浑身上下无时不刻都散发着潮流的气息，他只需要普通地推推滑下来的墨镜就足以运引起周围姑娘们的躁动，但看惯了的江波涛游刃有余地插起糕点上的猕猴桃塞进嘴里，就好像完全忽略了曾经被他誉为神之创造的英俊脸庞。

这种忽略是战略性的，从最初的最初他还没有荣升为优秀的副队长时期起他就难以抵抗周泽楷对他的强烈影响力。他的注意力总会被倒映在电脑屏幕上的周泽楷的脸吸引。退役后他在液晶电视前百般无聊地看电视剧，电视剧的男主角拥有不输于甚至可以说更胜于周泽楷的颜值，但江波涛没有兴趣，潦草地看完第一集就切换到下一档节目。他直挺挺地坐在沙发前看了一宿家庭伦理长篇电视剧，最终揉揉眼睛，选择接受残酷的现实。

爱情选择你的时候，你没能捕获。你选择爱情的时候，爱情却飞走了。

他掰着手指数数，原来他跟周泽楷也正式迈入老友的阶段了。老友要奔赴美利坚勤奋刻苦、发愤图强了，他江波涛再不爱锻炼好说歹说帮忙提个行李箱还是行的，当时一通电话打给正蹲在一堆乱糟糟纸箱里苦恼的周泽楷跟他说到时候他也顺便去送送。挂断电话后的周泽楷还有点懵，也就记得要让原本嚷嚷着送他的五期群众千万别来了。

送别周泽楷的场景冷冷清清，只剩江波涛握着咖啡杯的耳朵笑盈盈的。

男人跟男人间倒是没有那些年轻情侣的腻歪劲儿，人家是泪眼汪汪抱着诉衷肠，到这里就换江波涛给周泽楷讲冷笑话，还不准周泽楷不笑。周泽楷苦大仇深了良久后恍然意识到，他跟江波涛本来就不是能够搂搂抱抱抽抽搭搭的关系，倒不如说就算他们俩真的是情侣，江波涛可能还是会固执己见地给周泽楷讲那些他高中时代流行过的冷笑话。江波涛不希望他不高兴，周泽楷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银勺在蛋糕上狠狠切下一块，送进嘴里的时候觉得黑巧克力的味道格外苦涩。

轮到周泽楷的航班起飞，江波涛的第三盘蛋糕还没吃掉，他茫然地看了眼还端正地坐在原位的周泽楷。周泽楷变得更寡淡了，浑身的光芒耀眼到掩盖了他的这种淡，唯有能在周泽楷的世界里走来走去的江波涛能够感受到他的变化。他的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些什么，平常的能言善道都被噎在了那里说不出来，事先演练好无数遍的告别话语也被忘了个精光。

能够喜欢上周泽楷是一件能获益良多的事，但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江波涛总算明白目送恋人离开的男男女女为什么都红肿着眼睛，他望着周泽楷的背影，那是轮回战队的队长，他最好的队长，他不该觉得那么难受的。但江波涛知道的，周泽楷也是他这一辈子里或许再也不会遇到的最特别的人。所以这个时候静静地流一次眼泪，应该不会被人笑吧。

 

 

尾声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的。我们是，我爱他，他也爱我的那种，特别好。

 

完结.

 

感谢你看到这里！

下次再喂大家吃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