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鹤

06

*过渡章，下章出差结束（大概）

江波涛早起的时候特别不情愿。

他又不是运动青年，身体素质就是一般水平，哪能忍受凌晨一两点睡觉清晨五六点起床的作息，对着镜子，看着眼眶底下突然冒出的黑眼圈不禁有些发愁。

待会肯定要被化妆师骂吧。

江波涛无奈地梳好乱糟糟的头发，其实他睡相向来很好，但昨晚也不知道怎么的，愣是把小旅馆的床单卷得满是皱褶……没睡好啊。

这时他顺手点开手机，看到于锋发的短信：你这短信吓得我愣是没睡着 。

江波涛连忙回复说等回去一定请你吃顿好的，于锋顺势调侃说你要真跟周泽楷分手了还能有请客的钱吗。

江波涛无语了：你真当我一穷二白啊，再说我日常开销本来就都是我自己出的。

回复完江波涛才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怎么他这个被包养的从没挪过周泽楷给他打的半分钱，就算偶尔有急用也就拿一些，事后都会补回去，那张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至于逢年过节互赠的礼物都廉价得不忍直视（比如某宝爆款星空灯之类的），这样说来好像江波涛也没欠周泽楷什么，除了一直住在周泽楷的别墅里和一开始借由周泽楷打通道路……

江波涛想了想问于锋：你觉得这关系正常吗？

于锋：你都问我了，说明你觉得不正常，不是吗？

这话说得特别有道理，江波涛深思熟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的于锋，就干脆看向下一条来逃避问题，下一条大概也就比江波涛睡着的时间晚几分钟，是周泽楷发来的：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江波涛觉得好笑，他还没说周泽楷和那位女士有什么呢，就“真的没什么”了，是不是跳步跳得有点快啊，他转头透过落地窗看着王导旗下剧组人员正在整理道具的忙碌身影和蓝天白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些，看着色调抑郁的旅馆室内装修也不觉得那么沉闷了。

他吸着旅馆准备的牛奶，拆开沙琪玛的包装，单手慢腾腾地回复：没事没事，就算有什么我也觉得ok的。

周泽楷几乎是秒回了一个问号。

有时候江波涛挺讨厌跟周泽楷隔着屏幕交流的，面对面的时候还能观察他表情的细微变动来猜测，这会儿盯着个江波涛真是不知道周泽楷是怎么想的，只好回了他个表情，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江波涛某一瞬间其实还是有那种“你还说‘你爱我’结果转头就忘了你个负心汉”感觉的。

江波涛刚打算把手机揣兜里下楼去化妆，周泽楷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了？”

周泽楷好像犹豫了很久才说：“真的没关系。”

江波涛嚼着茉莉清香的口香糖，含含糊糊地说：“嗯，我知道了……你睡得那么晚，起得也太早了吧，要不回去补补眠……我还赶着去化妆，先挂了啊。”

或许是心情勉强算佳的缘故，江波涛对给他遮盖黑眼圈的化妆师姐姐笑得非常开，弄得化妆师都有点脸红，气得拍了他胳膊一下：“你干嘛啊你，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我是已婚妇女啊！”

王杰希老神在在：“他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江波涛挑眉：“你猜的？还是算的？”

王杰希指了指被丢在角落的娱乐杂志新刊，笑得有些意味不明：“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早晨起来突然有阵预感……虽然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喜事，但我觉得可能跟那个有点关系。”

江波涛远远就看到周泽楷的脸被印在杂志上，心想于锋的情报真不准，说好下周刊印，结果快马加鞭给送到深山老林里来了——但他就知道王杰希这票人都不省心，果然个顶个糟他心，猜都能猜出来……像许斌，跟他说周泽楷的事情，许斌还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啊今天不是愚人节啊”的表情。

江波涛跟王杰希说：“我服了你了，下次我买房产前肯定找你看会不会涨。”

王杰希摊手：“我看姻缘比较准。”

江波涛笑道：“那你看看我什么时候姻缘能完满吧。”

王杰希瞥了一眼：“你不是已经挺顺的了。”他小声地补了一句，“你连磨难都没怎么遭遇，你还想我怎么算何时完满……”随后他可能从江波涛的眼神里读出了些什么，说：“根据我的理解，在一段感情中坦诚永远比闷声作大死来得好，与君共勉。”

昨天才跟老公因为选什么颜色唇膏吵过架的化妆师姐姐让他们俩闭嘴，省得影响她发挥，江波涛就顺从地闭上眼，任由她的助理帮着处理些细节。

什么叫坦诚，什么叫闷声作大死。

乍一看好像闷声的就是周泽楷，可仔细想想江波涛又觉得其实一直憋着不吭声的人好像是自己，譬如说周泽楷去相亲为什么跟他报备呢，实际上没必要告诉他的，因为周泽楷第一次被他爸逼去相亲的时候没告诉江波涛，江波涛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该乐还是乐，该笑还是笑，该吃还是吃，结果躺床上才发现这事儿对他来说还可能真不是蜻蜓点水那种程度的影响——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江波涛不知道周泽楷那时候睡着了没有。

估计是没有。

江波涛也不知道周泽楷会不会联想到相亲。

估计是联想到了，不然不至于每次都提前说一次。

“你能不能别一副享受的样子啊。明明平常都很抗拒化妆的……”化妆师姐姐轻轻地拍了他的脑袋，“摆正摆正，给你修修……你干嘛啊，合着王导说的都是真的啊，你偷摸瞒着方哥在谈恋爱啊？要是给方哥知道他肯定得削你。”

江波涛说：“不知道啊，可能是。”

化妆师柳眉倒竖，说：“什么叫不知道啊，什么是可能是啊，我可心疼人家小姑娘了，都恋爱了男朋友还整天整天说自己单身，被熟人问起还要这样模棱两可，你说你女朋友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哎呦，别动！”

江波涛苦笑：“我也不知道。”

经验丰富的化妆师看着江波涛那副为难的表情就知道问题根源了：“不是吧，你这程度你还觉得你配不上她啊，难不成真是我女神苏沐橙？那太糟糕了……我不喜欢这个配对的。”

“林姐你想得太多了。”

她嘀咕了两声，江波涛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随后她就说：“其实我觉得你俩能在一起，就不存在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啊……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嘛。你觉得你配不上她，那她的家庭条件肯定比你好，这样的姑娘跟你没名没分地在一起，爱得一定很深沉吧。”

化妆师说着说着突然愣住了，问：“你那什么鬼表情啊，你该不会想说人家是冲着……跟你在一起的吧？”

“林姐你很了解我啊。”

汉语之博大精深就在于即便你省略了一些关键部分，你的好友还是能巧妙地正确理解出原意。

她的表情也变得古怪：“看不出来啊，你很强啊。”

旁边已经完妆的王杰希轻咳一声，说：“你们聊就聊吧，但能不能不要光天化日说这种话题。”

顿时本就空荡荡的化妆间鸦雀无声。

过了会，江波涛的妆也算修好，他和王杰希就被有些尴尬的化妆师赶去休息室吹空调。

王杰希忙着盯剪辑，没空搭理他，江波涛也乐得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恶趣味，他还挺喜欢看财经论坛上某部分女粉丝对周泽楷的意淫的，譬如说霸道总裁爱上我、总裁的替身妻之类的，一方面他又觉得以周泽楷的性格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当众给女主角来个浪漫的求婚，一方面又觉得这群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不管多羞耻的台词都能写出来。

这时候论坛上又因为周泽楷的相亲对象炸开锅了。

刚才江波涛看过偷拍照片了，他不怎么关心周泽楷的事业圈子，也没看出来女方是谁。可这群常年混迹论坛的粉丝都已经统一口径认定对象了——高挑漂亮，高学历，有教养，总之是由优点堆砌起来的女人。

他突然想到了刚刚打开手机看到哲学家发来的信息。

于锋说，当你开始介意周泽楷身边站着的人到底是谁，而且关注那个人又是怎样的人时，你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异常了。

然后看剪辑看得正入神的王杰希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诡异的笑，等他回头的时候江波涛却又跟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看手机，也就是心情看起来更好了点而已。

王杰希挑眉，背过身。

他真的挺懒得搭理这群为爱疯魔的人。

*有bug求指出